这绝不是偶尔的强盗事件!
这是充满恨意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!
不知为何,当时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发!
况且他早就听说过,阿发到宫中去当了太监,在崇祯帝登极后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大人物,弄得村中小孩羡慕不已,也要自宫了去当大人物,惹得村中人心惶惶。
正百感交集间,忽闻一声:“纳命来!”
楼上楼下全都吓了一跳,因为那是一把娇嫩的女声,从一味堂正门传了过来。
一名年轻女子躲过门外的锦衣卫,竟持剑冲入大堂,楼下的锦衣卫们也纷纷亮出大刀,追逐女子冲入一味堂。
没想到,女子是冲向另一张桌上的。
只见司徒彻站起来大叫︰“岚儿!不可!”
那女子一剑刺向广西老汉,老汉一个闪身,飞脚一踢,踢偏了女子手中利剑。
“岚儿!”司徒彻飞身上前,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臂,两手一扭,女子手中的剑脱手落地。另一名镖师赶忙回身,朝奔过来的锦衣卫们大叫︰“官人别误会!别误会!”
楼下的锦衣卫们才刚止步,楼上又紧接着骚动了起来。
原来阿瑞注意到锦衣卫们一分神,机不可失,马上抢步上前,使出“擒拿手”,意图夺走最靠近的锦衣卫的大刀,可是能当上锦衣卫的也不会是省油的灯,岂容他轻易得手?
那锦衣卫反手一扭,避开擒拿,赶忙后退一步。
“龚师傅!动手了!”阿瑞一边嚷道,一边用手搭住那锦衣卫腕部,让他运不了刀,一脚又踩上那锦衣卫足尖,让他一时动弹不得,乘隙施展空手入白刃,五指像小蛇一般游入锦衣卫指缝,在那锦衣卫吃惊之间,大刀已经到了阿瑞手中。
龚师傅纵身一跃,跃向郑公公:“横竖要死!不若杀了你痛快!”粗壮的手臂朝两边一展,立时打倒两名锦衣卫。
“哎呀,不好!”章员外尖叫一声,翻滚落地。
郑公公倒是不慌不忙,咧嘴露出一口红黑参半的牙齿,他的每一颗牙齿要不是像被烧得焦黑,就是像充饱了血,狰狞不堪,令龚师傅看了顿时一阵寒噤。
龚师傅不由分说猛扑过去,一只硬拳直击郑公公人中,不想郑公公反手从下面上来,竟有一道阴寒的空气围绕在他手臂四周,只轻轻一拨,便将龚师傅铁一般坚硬的手臂拨开,还顺势一扭,要不是龚师傅马步够沉稳,早被他整个摔跌在地。
龚师傅吃惊不小,没想到这阿发竟练就了一身武功,而且是江湖中少见的内家功夫,过去他只在传闻中听过有这类路数,刚才好不容易在厨房见阿瑞露了一手,现在又在这瘦骨嶙峋的太监身上见识了一招,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惧又怒。
但阿瑞比他更惊讶:“猕猴弄月?”他认得这一招!
阿瑞忙揖手问道:“令师上下讳何?”
“讳你娘!”郑公公尖叫一声,施出杀手,五只乌黑寒爪扑向龚师傅面门。
“师傅小心!”阿瑞飞身上前,一手将大刀递给龚师傅,一手还击郑公公,“这厮是我同门!”
龚师傅接过大刀,迎向四边包围过来的锦衣卫,一阵“山雨欲来”快刀,加上耗了二十年光景练成的铁臂,将锦衣卫们震得心惊胆战,龚师傅收势后,锦衣卫们的大刀兀自在嗡嗡震响。
郑公公与阿瑞一场恶斗,口中直嚷:“你们这些饭桶!保护不了我,回去跟你们一个个算账!”
锦衣卫们不敢怠慢,心想快快结束这件坏差事,便专挑龚师傅的致命处下手,龚师傅只得招招出险招,见招拆招,忙得挥汗如雨。
炒了二十年菜,生意好的时候,每天要不间断炒上六个时辰,早练就了他惊人的耐力和臂力,对他而言,这些锦衣卫们就像大锅中的肉丸或鸡球,只要“炒”就好了!
“茅台鸡!”他口中一声作喊,将大刀当成锅铲翻转,“落油!炒!”
刀刃不硬碰刀刃,反而沿着对方刀面滑下去,眼看要切到虎口,那锦衣卫一惊,收势不及,硬生生被削掉一根大拇指,大刀随即脱手,痛得翻仆在地。
龚师傅用大刀托起对方的大刀,左手一握,成了双刀。事实上双刀比单刀更难使,但他平日也惯了用两手剁肉,就当成是剁猪肉一般好了。
转念之间,冷不防后面一刀劈来,迎面又一刀斩来,侧面又是一刀,龚师傅低腰一避,看准了最接近的大刀,用强大的臂力回劈过去,“锵”的一声,一名锦衣卫震飞出去,龚师傅的刀口也缺了一角。
他马上转身用两刀左右迎敌,一名锦衣卫的刀刃正好被他卡在缺刃上,“翻!”龚师傅用力一带,锦衣卫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倒。另一名被他用刀面一推,将锦衣卫整个人推向饭桌,弄翻了他不过十几分钟前烧出的好菜。
楼下的锦衣卫们想要登上二楼,却挤满了楼梯停滞不前,再难往上一步,一味堂老板也在底下焦急地叫道︰“这么多人,楼梯会垮的呀!”
食客们已经无心吃饭,大家还是客气的要掌柜算账还钱,然后急急的想要离去。
那边厢,阿瑞正疑惑着,这太监的招式明明跟他出自同一师门,却又掺杂了其他没见过的奇招,原本应该是阴柔中以阳刚为本的招式,使在那太监手中竟是冰寒无比,满是杀意。
两人旗鼓相当,俱是使用内家柔术,内家首重以静制动、借力使力,极少主动出击,两人都想借用对方力气,不断斟酌着对方的力道和方向,手如游丝般飘逸,在空中交缠不休,就是不正面接触。
阿瑞忽然感到一个力量从手背运来,想来是郑公公已经按捺不住,一不着意便用了力,阿瑞见机不可失,两腕运转,阴消阳长,一招“水清河静”,将郑公公冲激出去,郑公公连连倒退十余步,撞翻几张凳子,章员外闪避不及,也被撞得鼻青脸肿。
“好家伙!”郑公公一声尖锐的嗓音,会撕裂人的神经,令人全身鸡皮疙瘩冒起,“你果然也是青城山的!”
“不敢。”阿瑞摆好架式,严阵以待,“第五洞天青城山,何时也出了你这类妖孽?”
郑公公嗤鼻道︰“青城山本来就没几个正人君子!”
“什么意思?”
郑公公不回答,反而向楼下大喊道︰“长生宫的!你还等屁呀!”
话语未落,楼下一个人施展轻功飞身而起,直跃上楼,用足尖轻轻点在栏杆上,一身白洁儒服,一脸飘然出世的容貌。
此人正是方才与商贾同桌,不欲正视司徒彻的壮年人,司徒彻果然没看错,其内功了得,仅稍一使力,转眼便登上二楼。
这人阿瑞认得,他一时看傻了眼,不敢相信地说︰“师叔?”
话分两头,只不过几分钟前,司徒彻刚刚将那女孩制服下来,在她耳边轻声说道︰“岚儿不得造次,这些广西汉子是帮忙的!”
“可是,爹!他们把李哥哥怎么样了?”那女孩满腮通红,像要胀破了娇嫩欲滴的脸庞。
她指着仆在桌上的年轻镖师,看样子是随时想要跑过去搂着他似的,一面又用忿恨的眼光扫视着广西人。
“你的李哥哥生病了。”司徒彻现下不想多言,他从没料过那小子有羊癫风的问题,这对学武之人是大忌中之大忌,更何况这趟镖圆满解决的话,这小子还真可能会成为他的女婿也说不定。